迟鸢本来是有一点难过的,也被它俏皮的动作搅扰得飞灰湮灭。
温暖的阳光笼罩这片小天地,蓝楹花支撑起了一片浓密的绿荫,只有星星点点的剪影静悄悄地洒落,吻在少女温软的碎发。
迟鸢已然昏昏欲睡。
其实,迟鸢没有告诉翩翩,也没有让然灯和越九青发现,她已经一个月余未曾合眼。
“曾经的朝夕相处,如今却形同陌路,你们的人类感情也不过如此。”
一道贱兮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吊儿郎当,腔调末尾带着小小的钩子。
熟悉又陌生,
迟鸢抬眸,来者不出意外,又是那只该死的狐狸。
今日的容愿手中拿了一把扇子,鲜红似火,闯进属于迟鸢一个人寂静的世界。
这只狐狸大摇着蒲扇,脚步轻盈而翩翩地转进花海内,一头光滑亮丽的雪发慵懒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他挑眉,凑到少女的眉间,“我给你留的时间快到了。”
迟鸢也不问他为什么能进入风鸣宗这种没用的问题了,这只来历不明的狐狸似乎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可是她已经失去了和他交流的耐心。
少女闭着眼睛,睫毛弯弯,白皙中微微透红的肌肤形成了一道浅浅的阴影。
迟鸢坦言道:“我现在能打过你。”
月死了以后,更确切的说,从天空城里出来后,迟鸢的修为便不止是金丹了。
只是当时竹遥死因存在疑点,为了暂时的风头,迟鸢并没有表露出来。
容愿也毫不客气地拂了拂衣角,一屁股坐地上了,然后学着迟鸢的模样躺了下来。
闻到陌生而危险的气味,蓝楹花立刻退缩如潮水般大面积地逃跑,远离容愿。
狐狸试图薅花的动作顿住了,那根手指尴尬地卡在空气中。
下一秒,听见迟鸢嗤笑的声音,他自然的咳嗽了几声,试图掩盖事实。
迟鸢已经完全不怕容愿了,于是眼皮都不带眨的给他了一脚。
这一脚给的实在。
“哦。”容愿假装无所谓地侧开身位,神态自若,“意思你要是赖账吗。”
“赖账不赖账,如今也不是你说了算了。”
何况迟鸢就是要无赖又如何,她现在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劲。
少女表面功夫做得极好。
而在内心深处,迟鸢头疼地倒吸了一口气。
老实说,除了打架,她真对容愿这种见缝插刀的狗皮膏药没有任何办法。
见迟鸢的神情明显的愤懑,容愿又做了新的让步:“我其实也不想逼你。”
天光疏影,树影婆娑,少女的杏眼微微上挑,因为神色的改变而无端凌厉,眼尾勾勒出其中几分冷淡的青色流光。
她已经不耐烦与他周旋,“我知道你不是好人,要打一架便打吧,若是胜了,这性命就由你拿去。”
容愿:“?”
白毛狐狸发出了一个迷惑的鼻音。
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迟鸢慢慢转过头:“喂,你这什么意思?”装无辜?
容愿疑惑地扫了她一眼,“谁说我要你性命了?”
迟鸢:“?”
“……活阎王,你都要我献祭了,这还不叫要命吗?”
她无语且无力地吐槽。
“哎呀哎呀,看来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不出迟鸢所料,容愿果真露出了无辜且惋惜的眼神。
不过目前的形势……容愿也算是看懂了。
他略一沉吟,“啪嗒”一声,用力收起了毛茸茸的蒲扇,语气轻巧道:“罢了,反正你迟早也会走上这条路的。”
灰蒙蒙的不明物体的划破空气,如流星般坠入迟鸢的怀里,她半睁开眼,摸起那东西,手感轻飘飘的,不过一片羽毛的分量。
“下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就找我吧。”
容愿的声音由近及远,渐行渐远。
迟鸢看了手里的不明东西,她想了很久,还是收了起来,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容愿。
不过上次的弹幕出现的时机很巧,难道新的宿主是陆舟,还是触发了新的剧情点?
迟鸢沉思许久,心底的猜测只能等到下次的证实。撑着下巴看天空云卷云舒,纤细如葱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身边的玉佩。
微风不燥,让满园春色瑟瑟作响,一树的绿荫都跟着风轻轻摇动,好似哄人入睡的摇篮。
花叶轻轻地落下。
这次,再也没有人打扰迟鸢了。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流泪了。”
少女白皙的脸颊还残留着未曾干涸的泪痕。
看不清的少年模样依旧清俊,他微叹一声。
递给她一张柔软的月白色手帕,上面绣着一株小小的无名鸟,含苞待放。
迟鸢接住了手帕,却未能看清上面的鸟儿是何种模样。
他的神色温柔而平静,迟鸢就这般直愣愣地盯着少年的脸。
“我已经替你把眼泪都流干了。”
此时此刻,通讯玉符亮起。
大梦初醒,迟鸢睁开眼,她看见然灯就停在庭院半步之外。
于是迟鸢对他说:“我做梦了。”
少年何其敏锐,一眼便看见了她积蓄眼底残存的盈盈水光。
很奇怪,他颇不自在地捋了捋右肩的长发。“什么梦?”
听见他的发问,迟鸢强打起了精神,她用力地搓了搓泛着红色的眼眶。
“我,我梦见了一个看不清脸的人。”
听到此处,少年精致俊美的脸庞微不可闻地一变。
然灯翘起唇,语气故作镇静:“他给你传话了?”
迟鸢回想起梦里的场景,轻轻地否决:“话大抵是没什么的。”
“也许是我最近想的太多了。”
迟鸢扶着自己沉重的头,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新旧事故堆积在一起,让她的太阳穴疯狂的跳动着。
见然灯担忧的看着她,迟鸢又坚定而艰难地重复了一遍:“只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