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账竟然以为自己是随意被人拿捏的,真不知道该说他无知,还是该说他赤诚!
他从无定河回来后,就想过让他生死都随了自己。
可是那时候,他努力克制着那股念头,如今史官既已经将他以身换疆土的事,写进了史册,那他也不必客气。
可以光明正大的将人刻进族谱,死后埋进皇陵。
季寒酥把头埋进谢景昀的脖子里,深吸一口气,嗅他身上那股宁神静气的檀香味儿。
两人谁也没有在说话,他们许久不曾如此安宁过了,虽然明知道只有片刻的时间,但对于他们而言,已经很奢侈了。
夜里,季寒酥搂着谢景昀说了半夜的话,他们见一次面,实在不容易!
季寒酥虽然嘴上说着不去前线了,但是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谢景昀第二天就将人赶去前线了。
一晚上,他睡觉连外袍都没敢脱,生怕季寒酥看出来他已经形销骨立了!
苏安进去伺候时,正好看到谢景昀喷吐到地上好大一滩血,他从昨天就一直往肚子里咽,即便半夜趁着季寒酥熟睡之际,起来吐过一回。
还是压制的太狠了。
吐出去后,虽然觉得虚软无力,但终于能畅快些!
季寒酥走出宫门后,望着幽蓝的天,不知为何,突然心底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来。
好似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么蓝的天了!
边关战事胶着,他不敢耽误,日夜兼程赶回前线。
百里荀看到季寒酥风尘仆仆的回来后,吃了一惊,来回观摩着对方的神色。
发现他虽然有些焦虑,但也不至于太过于难受。
试探的问了一句。
“皇上和摄政王最近如何?朝中还安稳吗?”
季寒酥不疑有他,啃着齐可翡递到他手中的馒头,含糊的回道。
“朝中没什么,是那些将士自己私底下闲话,把话传的牛头不对马嘴。只是我这次回去,看见谢朝越发的病弱,我实在担忧!”
百里荀听后,在心中暗暗思索,“听这话,似乎并没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那为什么他会亲自写信给我?”
“是他知道小白回去了,所以硬撑着?毕竟太医院里的那些,可不是庸医,吊命最是拿手。”
“又或者是,他故意给我写信,是想看我的诚意?大梁的那些残兵败将,上次被镇压的已经差不多了,几乎在没有反扑的劲头!”
“应该不是因为这个,那是…………”
百里荀想不清楚其中的道道,那边齐可翡听到季寒酥的话后,随口问了一句。
“摄政王怎么了?生病了??”
季寒酥放下手中的馒头,回道:“谢朝大概是中了蛊毒,不然就那点伤,以他常年习武的体质,又怎么会这么久都好不了。”
“不行,我得尽快把这里打通,亲自去一趟滇南!”
百里荀愣了一下,懵懂的问道:“摄政王为什么会中蛊毒?晏子修利用木像的事借国运,恶心人这事,我是知道的,他何时给摄政王下毒的?”
季寒酥一言难尽的静默了一会儿,才幽幽的说道:“你成亲时发生混乱,那把刀上淬了剧毒。”
齐可翡并不知道百里信刺杀谢景昀的事,所以季寒酥只是说了个大概!
“起先我以为只是一些药性比较烈的毒药,可是听你查出来晏子修用蛊毒害人的消息,和谢朝的症状一模一样,我就知道谢朝被他暗算了。”
“只是那时候他总含糊我,我还以为快好全了,是国事太重累到了他。”
“如今身体愈发的瘦弱,就快剩一层皮包着骨头了,我此次回去,抱了他一下,轻的一点儿分量都没了,连半大的孩子重都没有。”
季寒酥说完后,百里荀彻底沉默了,他不知道他爹竟在刀上用了毒,还是蛊毒。
更不知道,谢景昀如今身体被掏空,是被那蛊毒所致。
季寒酥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更没有表露半分,今日若不是齐可翡问起,他估计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
百里荀突然明白为什么谢景昀要他看管着季寒酥了,他们二人从未对他有过半分怨言,甚至怕他心里有负担,在他面前连一个字都没提过。
而谢景昀多聪明的一个人,他不只是想让他拦着季寒酥回长安,更是让他在自己死后,拼尽全力保全季寒酥。
这种变相的托付,是对他的信任,更是告诉他大周的容人之量。
百里荀抹了一把脸,对季寒酥说道:“想攻下这里,估计还需要时日,不如我去滇南寻找解蛊的方法,你镇守着这里。”
季寒酥直接拒绝了百里荀的提议,“不行,滇南多瘴气,如果找不对地方,怕是永远回不来了,我不能让你们去冒险。”
百里荀却坚定的回道:“这事是因我而起,理所应当该有我来承担,你身上有军衔,不能随意离开军营。”
“我不同,我身上没有实际的军衔,出入任何地方,都不会有那么多限制。”
季寒酥还想在说什么,百里荀直接打断他,“我知道你与摄政王从未怪罪过我,但是我想在大周安身立命,就必须要拿出最大的诚意来。”
“你肯为大周效力,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诚意,何必给自己身上套那么多条条框框呢!”
季寒酥的话,让百里荀面色缓和了许多,却还是一脸忧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