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你可要秉公而行。”
人声沸鼎,再次被那人带了节奏。
刘江潮做的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确为伦理所不容,如今大奉律法也有惩治不孝子的相关法律,但说破天去,也有回寰余地。
就算他妻子来告他,就算他哥哥不顾兄弟身份起诉他,也不涉及欺民吧……
刘江海心中一沉,突然感觉又有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他看了刘江潮一眼,悠悠叹了一口气。
哥哥很心累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今日如果自己不够果断,恐怕,后患无穷……
自己这弟弟啊……
而许平心中所想,完全不同。
作为后世看过了很多美丽国游行视频和经受过网络水军洗礼的人。
这,赌坊之内突然一呼百应的场面,真的既视感很浓啊。
小和尚如果刚才是猜测,现在就可以肯定了。
这件事他妈绝对有问题。
这个小破皮就是来搞事的。
许平心中都隐隐有些愤怒,他妈的人家已经够傻了,你们还逗傻子。
但你们是不是都忘了,刘江海做到一州主事,不可能是傻子!
想着,他看了刘江海一眼。
“肃静!”
刘江海没有开口,黑头豹眼的近侍大喊了一声。
毕竟是一州主官,该有的威严一定要有。
这些刁民也知道官家的厉害,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
刘江海看着自己的弟弟,突然摘下帽子,低声道:“吾乃幽州主事,幽州府太守,今日上任。”
“刘江潮,的确是我弟弟。”
话音未落,便又有带节奏的声音响起:“刘幽州,您万不可因私蔽公啊?”
“刘幽州!”
“刘幽州,刘江潮害死父母,已非人子,按大奉律法,该受仗责之刑,择日问斩呐。”
“刘幽州!!!”
刘江海抬起的手沉了下来,瞥了一眼身边的近侍。
“肃静!”
“此地虽非公堂,然主事面前,也不是尔等喧哗之地!”
众人肃穆,但仍有低声交谈如同蚊呐细语。
正在此时,又有厉声如惊雷。
“刘幽州,你为我做主啊!”
原来是民妇萧翠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凄厉的喊道,喊声盖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刘江潮嗜赌成性,逼死父母,卖儿卖女,丧尽人伦。”
喊完,她又瘫倒在地,叩首喊道。
“求刘幽州做主啊。”
这声声凄厉,真如同从撕心裂肺一般。
在场之人皆捂住了耳朵。
刘江海脸色紫了又白,紧紧盯着萧翠儿,随后缓缓叹了一口气:“民妇,你所言,可有实证?”
这句话,是在要证据。
大奉律法规定,百姓状告他人,需有人证,物证二证其一。
否则,便是诬告,扰乱公堂,轻者杖责,严重者杖责收监,关押一个月到半年不等。
但换句话说,即便人证物证皆在,无有状告,也不可定罪。
“公婆坟冢在城东,我和刘江潮为夫妇,有结婚聘书为证,他害死亲爹亲娘,我可为人证。刘江潮不当人子卖我一双儿女,无有契约,但我知晓他将我儿女卖到了哪里,可滴血为证。”
萧翠儿字字带泪,言语凄凄,咬牙切齿之恨,仿佛自己已经恨刘江潮入骨。
许平低声道:“善哉善哉,如此丧尽人伦之人,便是诵经万言也难赎罪。”
刘江海目光越过小和尚光头,看向了刘江潮,颤声道:“人妇数你罪状,其一灭父杀母,已非人子;其二买卖幼童,丧尽人伦。此二项罪状,你可认罪?”
刘江潮咧嘴大笑,看起来如同哭丧一般:“哥哥,你可认我,你可认我?”
“将这罪子收押起来,押送公堂,今日审问。”刘江海喊道,两名近侍欺身而上,押住刘江潮。
赌坊门户大开,正南方的阳光洒落下来,众人四散而去,片刻之后,赌坊之中便只剩下二人。
小和尚追上刘江海的脚步,低声道:“我与刘江潮有个赌约,还望刘幽州能恪守本心,莫要徇私枉法。”
刘幽州反手擒住了许平的手:“你刚才还是小道模样,现在却变成了和尚,又和我弟弟做赌,你是何居心?”
许平咧嘴笑笑:“小和尚济公,自然是和尚。”
“那刚才,你在我驿馆,又是做什么?”刘江潮紧紧握住他的手,“你有何居心?”
“我以一万两白银同你弟弟做赌,你猜赌了什么?”许平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刘江海。
“你和他赌了什么?”刘江海贴近许平,不自觉地被小和尚的话语调动了心弦。
“不告诉你,哈哈哈。”
“你!”
刘江海伸手,想要擒住许平另一只手臂,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面前已空空荡荡。
烈日灼眼,他眯起了眼睛,缓步踱出了门外。
有两位近侍押送着刘江潮去了县衙。
门口又只剩下三匹马。
转过头,遥遥可以看见小和尚锃光的脑袋骑着高头大马,骏马撒开了蹄子狂奔,如同在逃离地狱一般。
“这是我的马啊。”刘江海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