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进来。”皇上看着窗外那个皱皱巴巴、委委屈屈的暗影,终究有点不忍心。
高让就等着这句话了,小跑着前去把杜仅言请了进去。
杜仅言还在想,该怎么开口骗皇上去床上,她好托梦,皇上先开口了:“知道朕为何让你跪着吗?”
杜仅言摇摇头。
“杜常在,你现在有月俸了是不是。”
“是。”
“你的月俸都花哪去了?”
“臣妾……”杜仅言感觉皇上话里有话,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你好大的胆子,领了月俸有钱了,财大气粗,跑去慎刑司贿赂看守,每人银子三两,你是生怕朕不知道吧,你这个蠢女人,你难道不知,这宫里,多的是朕的耳目,你是怎么敢的。”
杜仅言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皇上日理万机,慎刑司这种偏僻地方发生的小事他也能知道。
看来宫里不少碎嘴子啊。
真是的。
还想骗皇上同床共枕来着,看这架势,估计不好骗。
“说说吧。”皇上歪在炕上,眼角的余光盯着杜仅言:“敢诓朕一个字,罚你抄一百遍。”
啧啧。
比班主任都很。
杜仅言在心里鄙视了皇上一把,这不是拿皇权压人吗?
可是在陈国,谁又敢忤逆皇上的意思。
可杜仅言又不明白,皇上想让她说啥。
“那个二条的事,慎刑司的人都已经跟朕说了,虽然他什么都不招认,但据朕的了解,二条是史景的人,史景每个月给他发二两银子月钱,让他跑腿。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皇上的耳目果然多。
情报也相当准确。
连史景每月给二条几两银子皇上都知道。
杜仅言也只能点头。
“你们过分了,朕每月才给那个小太监发一两银子,史景竟然比朕还大方,史家是干什么发家了吗这么豪气。”
杜仅言跪着不敢吭声。
“你们去慎刑司见二条,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二条是你们的人哪,真是蠢到家了,当初朕选秀的时候,设置了几个条件,第一条就是不要蠢的,那帮选人的太监肯定没好好把关,竟把你跟史景这么蠢的放进来了。”
士可杀不可辱。
杜仅言跪直了昂着头:“臣妾并不是不知道去慎刑司有风险,但又怕二条有什么不测。所以……”
“所以你来求朕放了二条?”
“臣妾不敢。”
“慎刑司的人来跟朕汇报过了,除了史景的书信,那个太监还夹带了一个百子百孙彩花荷包跟一个赤金雕刻莲花镯子正在慎刑司作为证物,这俩东西怎么解释?”
“皇上,这个荷包跟镯子不是我们的。”
“是谁的?”
“不知道。”
“那就是你们的。”
杜仅言真想翻个白眼,刹那间昏君两个字在脑海里盘旋。那个荷包跟镯子又不会说话,也没写名字,怎么断定是她们的。
皇上分明是看穿了杜仅言的心思:“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两样东西不是你们的吗?”
杜仅言摇摇头。
确实没有。
哪里说理去。
似乎是因为二条是史景的人,这两样东西就成了杜仅言跟史景的了,然后大家就认为,这是她们俩伙同太监倒卖宫中器物。
可能皇上也这么认为的。
“谁让二条被史景收买了是史景的人呢。”
“说起来算臣妾放肆了,但二条暗地里是史景的人,明面上可是皇上的人哪。”杜仅言灵机一动。
皇上一愣。
倒是这个理。
不对啊。
本来是想审杜仅言的,怎么审来审去,审到自己身上来了。
好像是哪里不对。
皇上心里毛茸茸的。
二条的事,虽是后宫的事,闹得前朝都知道了。
不然帝师史遇不会平白无故给皇上补课,自皇上登基以后,史遇就不敢再在皇上面前很卖弄学识了,今儿在太和宫还认认真真地跟皇上切磋了一把。或许史遇是想皇上念着他的老脸,谨慎考虑二条的事,毕竟事关史景。
皇上也知道,史景干不出那样的事,一是史家的家风还算正经,帝师待遇优渥,史景又是唯一嫡女,家里银子花不完史景进宫是为了当妃嫔不是为了倒卖二手荷包的,多掉价啊,她又不缺银子使,一天没事干到处赏人银子比皇上都大方。
皇上也知道,杜仅言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杜仅言的爹杜仲五品监察御史一天到晚没事干睁着眼睛盯着朝廷里的人谁又贪腐了谁又发迹了,有事没事就给皇上折子,他自视清高门风端正,杜仅言自然也错不了。
可凡事讲证据。
“如果慎刑司再关几天,二条怕是要没命。”
“那怎么办?”杜仅言紧张了。
“你想让朕救他?”
杜仅言眼巴巴地瞅着皇上,心思被皇上看穿了,就有点尴尬。
一身樱花红的敞衣,束银灰色宫绦,梳着精致的高髻,发髻间一支银簪子,两朵浅色绒花,不夸张,不媚俗,很好。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眉毛是远山含黛,唇色绯红,特别在鼻尖点了一颗小小的痣,有趣可爱。
凤鸾春恩车接杜仅言来侍寝的时候,她装扮的都没现在得体。
看样子是精心打扮了才来的,这样一身装扮,在廊下跪了一阵子,颤颤巍巍,竟让人有些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