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嫁女郭财东,本就是为了钱财,顺便附势攀亲,如今两样都没有变,至于闺女在或不在,关系也就不大了。
于是,田小娥就没了!
当天,郭举人返家路上,遇饿昏孤女,因感念小娥,遂收为义女。
就此,世上就多了一个郭彩娥。
诸事安定,郭举人亲自做主,嫁义女彩娥与滋水县神秘粮商白化,那之后,郭家粮食收卖多经女婿白化之手。
白化是时杰在联合会里面的化名,名下握着他在棉业联合会里的全部股份,之所以这么安排,时杰是想化虚为实,重新铺排出一条线,在原上开启工业化进程,无农不稳,无工不富嘛。
订婚当晚,时杰对月小酌。
小院里寂静无人,精神外放之下,周边所有一览无余,时杰身上白光隐现,时而远出过丈,浑圆如球,时而缩回肤下,只有银线流转。白狼周身游走,对月长嚎,恣意欢悦,兴奋无比。
时杰此刻并不平静。
他的思绪正沉浸在脑海里,看电影一般,感同身受的体味着黑娃的一生。
“我将来挣下钱,先买他狗日的一口袋冰糖。”
“大!我今年出门熬活呀。”
“我一丢开她,她肯定没活路了。”
“风搅雪!弟兄们!咱们穷哥儿们在原上刮一场风搅雪!”
“堂堂白鹿村出下我一个土匪啰!”
“你个狗日的腰挺的太硬大直了……”
“那烂货是我亲手结果的,拿去!这是物证。那婊子害人太多咧,不能叫她再去害人咧。本来存着凶器是准备官府来查问,你倒先来了。给——朝老子胸口上戳一刀!”
“大!我最后叫你一声算完了。从今日起,我就认不得你咧……”
“至死,再不进白鹿村喀。”
“谁揭露出内奸,谁就是大拇指!”
“黑娃,你再这么查下去,可就要挨黑枪喀。”
“不孝男兆谦跪拜祖宗膝下,洗心革面,学为好人,乞祖宗宽宥……”
“哦呀呀黑娃兄弟呀……你怎能跑回原上跪倒在那个祠堂里?你呀你呀……”
“兆谦兄,我欠你的……到此不再索赔了吧?”
“小心咱们乡党。”
“我要见县长,我要见白孝文,我要见白县长,我要见白孝文白县长!”
“你去要寻兆鹏。你寻不着,你死了的话,由儿子接着寻。”
“我愿意担保黑娃!黑娃不是跟你一搭起事来吗?容不下他当县长,还不能容他回原上种地务庄稼?这黑娃学好了,人学好了就该容得。”
“爸,你说的是哪朝哪代的老话呀!现在的新政府不瞅人情面子,该判的就判,不该判的一个也不冤枉。你不敢再乱说乱问,你不懂政府的新政策,你乱说乱问违反政策哩。”
“天爷爷呀,鹿家还是弄不过白家!”
“能让我躺倒我的原上算万幸了!”
黑娃死了,这个从记事起就是不能和玩伴同桌吃饭的下人,这个从懂事起自卑就刻进了心里的孩子,从长工到副县长,从土匪到革命志士,从半文盲到儒学正统,一辈子都在不断的反抗和颠覆着,反抗命运,反抗信仰,也反抗自己,但他最终还是死了,没有死在奋力的抗争中,却死在他最终屈服,决心学为好人以后……
一股无尽的悲凉涌上时杰的心头,他无限感慨,自言自语道:“黑娃,你呀你,坏就坏在没有从一而终,你说你一个很有前途的土匪,学啥好人呐!你看,把自己给学没了吧?自今日起,我就是你,你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将替你好好的过好这一生,竭尽全力守护好我们共同的原。”
话音未落,满身毫光蓦地外放,顷刻间映得小院亮如白昼,时杰的精神霎时间覆盖整个将军寨,后院一处阁楼,一少女正手捧望远镜望向他这处小院。
眉目如画,似曾相识。
少女脸上惊愕尚未散去,因震惊而张大的小嘴里,粉红的小舌清晰可辨。
毫光忽又消失,精神如潮水退回躯壳,小院里仍是那个对月小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