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杰有些莫名其妙。
“那是,出门人低三辈,鼻子底下就是路,见人称呼是第一,你见面就‘哎哎’的,不懂规矩,哪个才要告诉你。”
“比如见了你呢?”
女孩自得地一笑,时杰顿觉天又亮堂了一些,“自然得叫姐姐!”
“叫姐姐就给说路?”
“叫不叫姐在你,说不说路在我。”
这不就是烘柿子皮钓饿老雕嘛。
“我觉得吧,还是我大些。”
“哼,不叫姐你就想问路,那……”
“那什么?
“那好比蚧蚪子爬到河里,你先慢慢顺水淌着去!”
“好狠的妹子,这还是冬天诶,你让我爬到河里,想冻死我咋的。”
“不叫姐,就不给你说路。”
“那要不,我买你瓦罐里的吃食?”
“不行。”女孩坚决道:“这是给我大吃的麦饭和馒头,给了你他咋办?”
“你就只当是给了你大。”
“我呸!你个胡缠的死皮赖娃,敢占我便宜。快些走开,要不我喊人了啊。”
“喊啥喊,我又不是坏人。”
“坏人脸上写字喀?你就是坏人。”
“哈哈、哈哈哈……拿着!”
时杰扬手抛出一物,“小爷我今日还有事,改日再来找你,田小娥,记住:你今生注定是我鹿黑娃的婆姨!”
“我呸!早知你是个骚娃。”
田小娥扬手就要拿手中那东西砸人,忽觉触手生温,拿到眼前一看,却是一方不知是啥种玉料雕琢的玉牌。
正面好像是一块云雾缭绕的柳叶状台塬土地,依山傍水,双河夹峙,一只雪白的神鹿,白毛白蹄白腿,鹿角晶莹剔透,身姿飘逸,柔弱无骨,欢欢蹦蹦,舞之蹈之,在开阔的原野上嬉戏。
软玉色泽、质感温润如脂,比父亲藏着的那个玉佩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被一红艳艳的丝绦坠着,煞是好看,翻来覆去看罢,有些不忍心扔了。
细瞧时却见背面若隐若现,竟还隐有一狼形图案,下面另有一行小字。
——亨,君子有终。
“藏头露尾,神神秘秘。”田小娥嘟囔一句,撇撇嘴,还是小心的贴身藏了,依旧去河边给读书的父亲送吃食。
耽搁了这么久,饭都凉了诶。
不过,小娥心里隐隐有个疑问:
他咋知道自己叫田小娥哩?
难不成父亲真的为她订了亲?待会儿送饭过去,要不要旁敲侧击问问呢?
啊哟,还真是难拿主意咧。
田秀才是个书呆子。
村里人都叫他“啃书虫儿”,自那年考中秀才以后,屡考不得中举,一直考到清家不再考才没奈何停下,但至今仍早诵午习,念书写字,一日不曾间断。
这几日不知怎的,突然说最近读书忽有所得,要闭门苦读以求突破,大冷天的,田秀才竟在河边搭了个棚子,独自一人效仿那古人之头悬梁,锥刺股。
听人说清家都没了,他还突破个甚哩,难不成还能考个状元?唉!摊上这么个父亲,田小娥也是够上愁的。
时杰撒开大马泼喇喇一阵狂奔,渭水边冷风猎猎却仍不减其胸中热意,不怪黑娃情有所钟,念念不忘,这田小娥却乎人间尤物,虽才十一二岁,开始发育的小身体却已显出了几分妖娆身姿。
进入咸阳地界时,因黑娃意识亢奋引起的情绪波动差不多已经平息下来。
时杰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
——现在提亲怕是不成。
他现在还是给白鹿原小财东白家割草打工的小屁孩,没资本呀,贸然上门,田秀才怕是会直接把他打出门来。
还要努力呀!
“阁下可是白鹿书院鹿公子?”
时杰勒马停住,原来已经到了咸阳古渡,距离咸阳桥已经很近了。
“你们是……”
“总督大人派兄弟们在这里守候鹿公子消息多天了,这下终于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