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杨宏成,仿佛在确认些什么——这个又傻又混的小子,其实也并不全是混不吝?他的内心,当真是有几分野心的。
“这件事,你可曾同安南王说过?”事已至此,太后跟杨宏成也没什么可绕弯子的——毕竟宁昭自登基以来,年轻帝王的野心越来越在前朝上展现,他既是帝王,又怎么会甘心受到任何人的桎梏?同样的,安南王和太后,又怎么会甘心看着他蚕食掉自己的权势?
他们本就是相对立的。
杨宏成笑道:“之前尚且没有结果,我怎么敢随意在父……在安南王面前提起?”
然而她话才刚刚起了个话头,一个念头乍然如同闪电一般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生生地将她余下的话全部给截断了。
若是……
杨宏成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地要笑起来——造反的事风险多大啊!可若是恒昌帝早逝,他的孩子被扶持上帝位,那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所以,曲妙有孕,简直是鸡飞狗跳的一天里,杨宏成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但,杨宏成本就未曾认祖归宗,本就是白身,太后既要保他的命,又不忍赶他去偏远之地受苦,即使宁昭将他圈禁起来,有太后在,也足以让他过得依旧滋润。
后宫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即使有太后压着,宁昭也不可能对杨宏成半点儿不施以惩戒。
拾彩拾绘应声退下,殿内又只剩下了太后和杨宏成二人。
“胡闹!”太后终于忍不住了,一手狠狠地拍在了桌案上,怒道,“若非你非要鬼迷心窍,同那个狐媚子纠缠在一起,怎么能生出这么多事来!”
杨宏成面上笑意不减:“陛下这不是又有子嗣了吗?”
这般像自己,说出的话却又实在客气。
既然是贵子,就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至于曲妙……
太后转过脸去,并不想接这杯茶——她对杨宏成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但母子之间也没有隔夜仇——但她这次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杨宏成,若是他以后都这么不成器,她再怎么为他苦心孤诣地铺路,他也守不住。
“拾彩,拾绘,你们都先下去吧。”太后淡淡道。
有的时候,孩子笨笨的,反而更好。
杨宏成还年轻,难道还怕日后他们一个儿子都没有吗?
太后望着杨宏成的目光于是渐渐地又柔软了下来——这个孩子,骄矜又任性,鲁莽又不怎么聪明。可一个母亲,有时候也并不希望她有一个多么聪明过人的儿子。
太后又是气又是无奈:“你……”
太后瞥了他一眼,轻轻叹了一声:“你还是有几分聪明在的。”
宁昭沉吟半晌,终于勉强同意。
虽然杨宏成很难想象,以彭清音那般端着的性子,到底会怎么仗着肚子里的“贵子”去欺负曲妙。
曲妙费尽心机地勾引他时,梨花带雨,满眼是泪,哭诉自己被陛下冷落,未能有子嗣傍身,只能忍气吞声地受彭清音欺负。
这件事,仍是太后在以一个“孝”字“啪啪”地打宁昭的脸。
而宁昭,到底忍还是不忍,就看他还愿不愿意同太后继续演这一出“母慈子孝”。
太后赌他的翅膀还没有完全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