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明亮羞愧难当,“刘兄,若非田某粗心大意,当日就不会误入圈套,刘兄就不会受伤!田某最对不住的,就是刘兄!”
“贤弟莫要如此胡言乱语!胜败乃兵家常事,区区小伤何足挂齿!他日康复,刘二又是贤弟左右死士一名也!”刘二慷慨激昂道,“贤弟且放心进京,待刘某恢复一些,定会辅助孙小姐及吴郎中治理青谷,巩固后院!”
田明亮拱手道:“那弟便先去收拾收拾,启程之时再来与兄道别!”说罢掩上门离去。
接下来,孙菁向各处传达了最新决策,青谷将派一支队伍奔赴京师,营救含冤入狱的袁崇焕。自此以后,青谷需避其锋芒,不再接纳新的成员,节省开支支援营救队伍。
孙菁耐心地介绍了袁崇焕的情况,用了很多艺术加工的手段,把袁崇焕描述得犹如战神下凡,又如菩萨再世,却也遭人背后捅刀子,凄凄惨惨戚戚,救袁崇焕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听得众人纷纷痛斥明廷的无耻,同情袁崇焕的遭遇,士气高涨恨不得人人亲自进京,舍命营救袁崇焕。
同时,孙菁也郑重声明,袁崇焕是朝廷要犯,关在天牢,秋后问斩,营救袁崇焕就是跟明廷对着干,可是谋反之罪,是以青谷营救袁督师之事,需要高度保密,不可走漏半点儿风声,否则青谷将遭遇灭顶之灾。
更为重要的是,进京营救袁崇焕,需要到处疏通关系,需要招兵买马,需要日常生活用度,所以青谷要开始过紧日子了,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青谷的子民,几乎都是难民,受到青谷的庇护,过上了安居乐业的日子,已经十分知足。如今青谷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大家只是过紧日子而已,不足为虑,所以各处首领都是支持营救计划。
给各处首领通了气,田明亮等人商议一番,青谷如今尚有积蓄五千多两,进京营救队伍带了四千两,田、张、孙三人带队,另选拔了七人,即刻启程进京。
田明亮一行十骑,一路快马加鞭,五日便到得大明北直隶,在京城近郊盘下一个破旧的四合院,花去了二百两,众人都有些心疼,但已找不到更便宜的了。若是在代州,这样的房舍,最多也就值十两银子。但没办法,这里是京师,寸土寸金。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田明亮,见识过北京恐怖的房价,所以并不是很惊讶。二百两银子,要说多,也真的不算多。自己跑一趟陕北,就打探了一些消息,收了几百难民,也花销了四五百两呢。
这四合院天穿地漏,杂草丛生,田明亮等人又花了十两银子,请了几个工匠,花了三天时间修葺一番,才达到了居住条件。
时维阴历七月,京师炎热难耐,一行十人,有五人拉肚子,三人发热,都是中暑的征兆。好在,此前选拔人员时,田明亮就注意了合理搭配,有身手不凡的四人,有能工巧匠两人,还有吴毅带的一个得意徒弟。
修葺房子时,两个能工巧匠发挥了作用,至少让费用减少了一半。而此时,吴毅的徒弟就体现了价值,开了些方子,到药房抓了些平价药,直接是药到病除。
接下来,田明亮等人在京城内外游荡,第一站去的就是西四牌楼,细细考察著名的西市刑场。
孙世勋号称进京赶考两次,但实际上对京师一点儿也不熟悉,让众人大失所望,遭到了空前的冷嘲热讽。孙世勋辩解说,读书人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关注点没在这些凡俗之事上。
其实,大家也心知肚明,一个穷小子进京赶考,盘缠都不够,哪里有能力到处瞎转悠?所以,从内心深处其实是佩服孙世勋的,穷秀才倾家荡产进京赶考,其颠沛流离可见一斑。
西四牌楼是京城的商业中心,店铺林立,车水马龙,各种招牌是琳琅满目,全国各地的商品一应俱全,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一派繁荣景象。
这里的繁荣,与陕北的民乱,以及辽东、北方边境的战乱,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简而言之,京师乃是一派盛世之状,殊不知陕北和边境已是千疮百孔,大明的江山已地动山摇。
西城兵马司就设在西市最繁华地带,办公场所修得富丽堂皇,比代州府城衙门还大气。
从兵马司出来的一股股市吏,那都是昂首挺胸,趾高气昂。所到之处,市井小民纷纷笑脸相迎,商品任由市吏取舍,时常还需奉上碎银几两,算是交保护费。
田明亮注意到,一个说书先生占道经营,抑扬顿挫道:“话说那袁崇焕,欺君罔上,沟连金人匪首皇太极,不仅敞开国门,任由皇太极长驱直入,奔袭京师,且资敌箭矢十万有余。皇太极贼兵十万围困京师,大同总爷满桂将军率骑兵五千勤王,与那皇太极鏖战三百回合。皇太极使袁崇焕资助之箭矢,射杀满总爷!圣上亲自指挥,各路勤王兵力及京师官民戮力同心,血战半月,打得皇太极狗血淋头,抱头鼠窜……袁崇焕已打入天牢,秋后问斩,以告慰保卫京师死亡之战士!”
五个市吏驱马赶到,咆哮道:“此乃行道,尔占道说书,可有兵马司批文也?”
说书先生来不及收拾案几和旗杆,拔腿就跑。
市吏驱马追赶,大吼道:“休要逃跑!速速束手就擒!”
说书先生哪里敢停下来,一路抱头鼠窜,像是逃命的猎物。
“大胆狂徒,竟敢抗拒兵马司执法,杀无赦!”市吏首领威严下令道。
一个市吏搭弓上箭,嗖一箭射出,箭矢从背后贯穿了说书先生的胸膛。说书先生滚落在地,挣扎片刻,断了气,地上流出一摊黑血。
两个市吏很快拍马赶到,跳下马搜了一番,在说书先生身上搜出了二两碎银,满意地揣进怀里。另外两个市吏,将说书先生的尸体捆在马蹄上,像拖猎物一般,丢在了乱坟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