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请让我拜你为师！

第二天。

塔桥公园。

在蒙蒙的细雨中，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画匠坐在画架后，盯着空白画布，眼中透着丝丝迷茫。

他的格子外套上沾满颜料，在他的人中处还横夹着一只画笔，耳后则斜插着一支铅笔，看上去就像随时准备创作的状态。

此人是皮特·科内利斯·蒙德里安，

即彼埃·蒙德里安。

蒙德里安深吸一口气，

塔桥公园是一个非常适合春季漫步的地方，花坛和草地透出春天的气息，

只可惜工业污染让河水透着淡淡的臭味。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阵铃响。

蒙德里安回过头，

只见一个青年骑着自行车朝他赶来，用带着大舌音的英语打招呼：“皮特，还没开始动笔？”

听口音就知道是俄国人。

陆时抬手，打断对方，

随后他问道：“那，不比照原文，单看你的漫画，能理解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想象吗？”

小家伙得意得踱着步。

蒙德里安却半点儿不慌，坐了自行车车座。

《点、线到面》、

“不不，跟作画的技法……额……我想想该怎么形容。”

陆时在伦敦的牌面，比莫奈在巴黎的牌面还要大。

“陆教授写《连载，真的不适合写长篇小说吗？》、《浅谈叙述性诡计以及推理作品》，都很接近学术写作。还有《枪炮、病菌与钢铁》，更是比论文都优秀。”

蒙德里安点头，

蒙德里安有些焦躁，

言外之意，这种择校方式属于开倒车，

此刻，他对着画布一筹莫展就是最好的证明。

康定斯基真诚地说：“你的总结甚至能直接写进论文里。”

蒙德里安白了他一眼，从唇间一字一顿地说动：“你那些报纸都白看了？那特喵的是Lu，陆时陆教授！另外那位女士则是委托创作漫画的玛格丽塔小姐。”

《论具体艺术》、

他是现代抽象艺术在理论和实践上的奠基人，

这个“奠基人”的含金量甚至比陆时的“奠基人”含金量还要高，看看他的著作就能知道，

《关于形式问题》、

陆时拿出遂拿出漫画，指着其中的一页问：“你创作这一部分的鬼怪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历史上，他1900年从慕尼黑美术学院毕业并成为了职业画家，但一直到1903年才开始欧洲及北非之行，并实地考察了各国现代艺术运动的发展状况，

陆时如果在场，听到后世备受推崇的画家要绞尽脑汁才能见到自己，一定倍感压力。

蒙德里安把康定斯基拽了起来，让玛格丽塔坐小圆凳、陆时坐自行车座椅，

他自己则坐报纸。

陆时点点头，指着桥下，问道：“我在那里对着塔桥拍照，会拍到什么？”

他回答：“还是塔桥，不过是更近的塔桥。”

陆时摇头，

过了一阵，康定斯基才说道：“皮特，你决定了吗？是去工艺和娱乐学院，还是去皇家艺术学院？”

“它画得可比我好。”

“你特么……老子租的自行车啊喂！”

陆时继续说道：“我能看得出来，表现主义着重表现内心情感，忽视对描写对象形式的摹写，所以有些扭曲和抽象。但这个做法非常适合用来表达恐惧。”

蒙德里安惊讶，

蒙德里安吐槽：“你可以不坐。或者说……”

康定斯基凑到蒙德里安身边，低声道：“皮特，漫画的读者可没有受过什么专业的艺术训练，哪懂什么表现主义？他们看不出来的。”

康定斯基摇摇头，低声说：“不只是女权，还是个喜欢勇敢追爱的女……额……你眨眼干什么？”

康定斯基轻咳一声，

“陆教授，你还真是……还真是……”

《论艺术的精神》、

他好奇道：“女权思想？”

“是一艘移动的船。”

陆时摇头，

他发现蒙德里安正对着自己身后疯狂眨眼，下意识地回过头。

蒙德里安也意识到了尴尬，

他赶紧起身，

“陆教授，玛格丽塔小姐。”

反倒是蒙德里安，已经有点儿开悟的意思了，

“嗯。瓦西里，你怎么来了？”

他说：“联系当然来源于《简·爱》啊。简看到插图上的孤岩、破船，进而想象两艘停泊的轮船是海上的鬼怪，可怕的、长角的黑色怪物独踞于岩石之上。”

蒙德里安点头，

陆时这么年轻！？

康定斯基不是没在报纸上看过陆时的照片，甚至也知道陆时并不年长，

他能察觉陆时在说很重要的东西，

他伸手，抽出了蒙德里安画夹里的一张纸，准备铺在屁股底下。

陆时说：“这三张照片放在一起，没有人会读错顺序吧？”

该画派被认为是17世纪荷兰现实主义画派的延续和发展，所以有很多写实派的风格，吐出逼真。

康定斯基：“……”

眼前正走来一男一女……

这个讲的其实就是分镜，

陆时也注意到了两人，

他问玛格丽塔：“殿下，那位就是蒙德里安先生？”

陆时说：“因为漫画是静止的，无法画出所有内容，读者必须要靠想象力来拼凑每一格漫画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需要一种特殊技法将漫画的‘静’与读者想象的、未画出来的‘动’融合起来。”

蒙德里安摆手，对吾辈露出笑容，

此言一出，蒙德里安立即就懂了，眼中闪着如同开悟一般的光，

他说：“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对。”

他实在气不过，竟然挤开了蒙德里安，坐到对方的圆凳上。

他甚至还没形成自己的绘画风格。

影响风格？

只是现在还没有这一词汇，陆时也不敢茫然乱造。

“额……不是塔桥吗？”

之前，两人先后去过巴黎，试图拜访莫奈，

蒙德里安嘿嘿一笑，低声道：“我在那些漫画里……嘿嘿……找我求画的是个不太懂绘画艺术却满脑子女权思想的高贵女士，所以，我在作画的时候可以自由发挥，尝试各种风格。”

“陆教授能影响莫奈先生的创作风格，我们这些画家当然是想见见你的。”

“唉……”

蒙德里安缓缓点头，喃喃自语：

“镜头……镜头……”

蒙德里安不解，

结果，吾辈“喵~”了一声，跑到画架前，跳起来用爪子在上面按出几个湿乎乎的爪印。

只有去了皇家艺术学院，才符合“人往高处走”的经验。

另一位女士则很年轻，少女感十足，

她的衣着甚至更华丽。

……

他不由得斟酌措辞，

谁曾想，两人来了伦敦也没能见着陆时，

蒙德里安耸肩，

“蒙德里安先生，你见谅。”

虽然三张照片没有一张拍到那艘不存在的船，但是考虑到镜头与塔桥相对位置发生的变化，不难想象出摄影师是在一艘逐渐靠向塔桥的船上连续拍下了三张照片。

陆时听得有点儿懵，

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陆时轻笑道：“其实，通过镜头变化引导读者理解漫画的方式很多。例如刚才提到的事件的发生顺序，再有就是观察角度、事物与事物的关联、节奏和情绪的变化……”

说着，他将《镜报》抖了抖，铺在地上，

“你请坐……啊不……”

而且，坊间传闻莫奈送了一幅《睡莲》给陆时，

蒙德里安凑过去，只看了一眼，心便凉了半截，

还有一只猫。

蒙德里安瞪了同伴一眼，随后问道：“陆教授，你来这里是为了见我吗？所为何事？”

他站起身，走到康定斯基靠在旁边的自行车前，双手按住座椅，来回扭动，竟然将自行车的座椅卸了下来，

蒙德里安小心翼翼地问：“陆教授，你觉得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