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张子怡还在化妆的时间，李唐和陈顾老师就刚刚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因为身上戴着现场收音的麦克风，李唐不能出声，只能用手势代替。刚刚连续NG了两次的那个姑娘从退回去站位开始就死死地盯着他的手，见三根手指依次落下，连忙迈开脚步。

坐在监视器后面的侯永看到这一幕，不由转头和蹲在旁边的姜闻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同时露出赞许之色。

由于刚解放那会儿，上海实行的安抚政策，而且五十年初社会主义运动是世界潮流，加之当时香港和内地并非敌对关系，依旧有很多商业往来，甚至很多不适应香港的上海人还大量地返回上海。

不多时，张子怡化好妆换好衣服出来。红黑白的格子衬衫，绣花的小翻领，外面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外套。

陈顾老师还笑称，当时的上海人是看不起香港本地人的。

但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演艺圈中，你想红，你想往上爬，真的很难保持住一颗童心，眼神中流露的更多是复杂、世故。但她偏偏就能做到，不得不令人惊奇。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懂的，国内嘛，呃……，香港则赶上了二战后制造业的第一波全球分工，得以分担发达国家转移出来的部分劳动密集型轻工业。

看到两人过来，副导演赶紧拿着题板过来给两位交代一些拍摄时需要注意的事宜，并且指挥群众演员和两人在现场走了两遍戏。

陈顾老师摆摆手笑道：“其实我接了这部戏后，特地请教了阿拉爷娘和后头来到香港的屋里厢的亲眷，衣裳可能好看了一捻，但总体上来讲应该问题不大。”

剧组有钱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实现多机位拍摄，这样对演员表演的自由度更高，而且还不需要拍完正面镜头，背面或者侧面镜头还要重新再来一遍。

侯永很干脆，他的拍摄风格和张一谋导演一脉相处，比如一袭红衣的张子怡被群演服装普遍浅色调的背景衬托下如同一抹亮色格外显眼。

“好，过了！”

毕竟都没有表演经验，虽然之前排练时好像排的都很好，但真正面对镜头，尤其还要现场面对张子怡和李唐这两位大明星，都还是蛮紧张的。

“还是那个，你怎么回事，怎么提前动了？都挡到李老师镜头了，节奏，注意节奏，刚刚排练的特别强调的，怎么一回头就忘了！”

随着场记打板。

“好，各部门准备……”

那位女大学生群演连忙举手道歉。

其实他对五十年代的上海也是一无所知，只不过是想当然而已。想着刚解放那会儿百废待兴，老百姓的日子都很困难，穿不起这么好的衣服。

张子怡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体直面李唐，只见她呼吸略显急促，神情中带着一丝紧张，像是鼓足勇气一般，朝李唐大声道：“你的发言太好了，向你学习。”

今天拍摄现场不光监制田庄庄在场，就连姜闻这家伙也来了，戴着墨镜穿着一件咖啡色的飞行夹克，一直凑在导演侯永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听到这些，作为一个上海人李唐感觉挺憋屈的，不过好在我们早已经走上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回忆起前世回到上海看到的新面貌，不敢说超英赶美吧，至少超越香港还是指日可待的。

不得不说小张同学真的是天生的演员。在私下里接触的时候，你会发现她很聪明而且要远比小胖、前女友和蒋老师这些李唐的“好朋友”更加精明。

当初拍摄《紫蝴蝶》时小张同学到处引起的轰动李唐还记忆犹新，羡慕的同时也不至于大惊小怪。

当然如果没有这一份精明她也不可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而于此同时，李唐那原本诧异和不解的眼神变的有温度，有欣赏，更有笑意……

“对，带了好多人呢！”

看到李唐眼中的诧异和不解，小张同学顿时露出笑脸，落落大方道：“你去那边窗口排队买菜，我在这边买饭，我们一起吃吧！”

对于这种没有表演经验的群演李唐更愿意用安抚的策略，你越骂他们的脑子越晕乎，效果往往适得其反。

李唐见状便转头道：“一会儿你们看我的手势，我数一二三，你们就跟着一起走。另外我的步伐可能比你们大一些，你们可以带点小跑雀跃，尽量表现得自然一点，注意不要去看镜头。”

“开始！”

“我是三班的，你真的申请去郊区工作吗？”

这是之前排练过来的，群演嘛，你不可能指望她们跟你有眼神的互动，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当时市区的青年都不愿意去郊区工作，以此来突出小张同学饰演的莉的与众不同。

穿着大红色外套从张子怡从食堂的一堵墙后闪现出来，近景镜头，只见她呼吸略显急促，胸口微微起伏，脸上的神情带着丝丝期盼，看着镜头张了张嘴，欲言而止。

“谢谢，谢谢李老师！”大家连忙道谢道。

演员嘛，永远都要保持好奇心，同时还要不断地充实自己，如此才能塑造好一个个不同时代特征下不同的角色。

这时另一台摄影机切到了李唐的近景镜头，只见他并没有直接说台词，而是带着探究的目光朝着张子怡上下打量了一眼，这才开口道：“你是谁啊？”

一切准备就绪。

这次更快，李唐刚起步，还未张口说台词呢，再次被喊停。

摄影机镜头保持不动，机位沿着轨道迅速后移，那红色背影逐渐清晰起来。

好在剧组安排了光替演员，要不然还要配合着各种灯光走位的调整就更麻烦。

“那我也跟你去那里吧。”小张同学脱口而出。

此时张子怡也开始往前走，故意对准走过来的人群和李唐擦肩而过。

也许真正的工人阶级不会像邹杰那样穿上时髦的格子夹克，但这毕竟是电影不是纪录片，穿的好看的一点也无可厚非。

“勿要紧，勿要紧。”

按照陈顾老师的说法，二战结束后香港才区区六十万人口，直到解放前内地大量的人口涌入，人口才一下子膨胀到了二百五十万。尤其是上海过去的大部分都是工商界人士，他们在香港开电影公司，上海著名的先施、永安等著名的百货公司都在香港开了分店，尤其上海发达的纺织业也在香港应运而生。至于上海裁缝、上海理发店、上海菜馆等，更是数不胜数。

那位女大学生群演许是太紧张，亦或是兴奋过头，这会儿被执行导演一骂都有些蒙圈了，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停！”

“好，非常好！”

侯永满脸激动地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虽说一开始因为群演失误NG了两次，但是两位主演的表演，至少在他看来简直无懈可击，甚至超过他原有预期。尤其是张子怡，仅仅两个镜头充分展示了自己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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