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情诗
一夜无?话, 第二天,顾舜华和任竞年?把两个孩子薅起来,穿了衣服洗漱过?, 套进棉猴里就直接送幼儿园去了。
幼儿园管早饭,家长可真是省心了。
送幼儿园的时候,顾舜华和任竞年?走两边,两个孩子手牵着手走在中间, 一路上欢快地蹦蹦跳跳,一看就美滋滋的。
多多:“要是爸爸妈妈天天能一起送我?上学就好了!”
任竞年?:“爸爸以后想?办法来北京,那样就能经常送多多上学了。”
多多:“可是, 可是,爸爸就在北京啊!”
任竞年?宠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辫子, 小朋友说话越来越顺溜了,可能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接触的同龄小孩子多了,慢慢给带出来了。
他笑?了下,还是对孩子道:“爸爸过?几天要去工作?。”
多多小脸马上塌了:“啊?”
任竞年?:“不?过?爸爸周末会过?来, 过?来陪多多玩!”
多多想?想?,这才笑?了。
满满却扁着嘴:“周末只有一天!平时有六天!”
顾舜华:“你这小脑袋倒是算得挺清楚。”
任竞年?:“没事爸爸放假的时候也过?来,那样时间就多了。”
满满这才没说什么,等把孩子送到学校,两个人回来路上难免商量着,这样长期北京廊坊分居肯定不?行。
说起来人也奇怪,以前是内蒙古和北京分着, 觉得任竞年?过?来廊坊就很好了,但一旦来了廊坊,马上觉得, 最好是在北京才好呢。
人就是这样,得寸进尺。
等回到家,陈翠月已经把饭做好了,是豆汁焦圈,怕任竞年?吃不?惯,特意做了一点棒子面?粥,不?过?好在任竞年?倒是挺习惯那个味儿。
“伯母,以后不?用?特意给我?做别的,这个我?吃着还不?错。”他笑?着对陈翠月这么说。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陈翠月忙点头?。
她竟然有些受宠若惊,因为最近在家里,她地位实在是低,儿子打?心眼里看不?惯她,女儿对她还不?错,但总觉得浮在面?上,至于顾全福,不?冲她黑着脸就算他心情好。
唯独任竞年?,对她没得说,那是骨子里的礼貌。
她叹息,想?着这也怪自己,过?去都做得什么事啊,闹到现在,子女和自己离心!
其实这都是陈翠月心里的想?法,顾舜华哪顾上想?这些,她最近一门心思想?着玉花台的这份工作?,是拼着劲儿想?把这份工作?干好,转正。
她自己算过?,如果不?能转正,那就自己出来单干,马上改革开放,有本事不?愁没活泛钱,如果能转正,熬两年?,就能赶上八十年?代?初的大范围建造楼房,各单位纷纷分房,到时候没准自己还能分楼房住呢!
人最怕什么,最怕看不?到方向,不?知道前头?的路,现在一条路摆眼跟前,努力够够就能拿到,她当然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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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陈翠月便过?去上班,顾全福去找潘爷下象棋了,任竞年?过?去打?理?那块空地,顾舜华则继续记录她的做菜心得,昨天她在饭店看到牛得水那里有一些格子纸,是玉华台自己印的文稿纸,顾舜华随口问?了一嘴,结果牛得水说这玩意儿挺多的,去年?印了不?少用?不?完,就给了她一厚沓,她便拿回来了,这个比外面?买的白色八开纸要厚实,倒是很适合她来记笔记。
她现在很注意总结,有什么想?法都会临时记下来,有不?懂的就会马上问?顾全福,再有顾全福也说不?清的,她就记下来,想?着回头?去图书馆查查相关的文献。
正低头?记着,就听到外面?吵嚷声,好像是两个女人在呛呛,嗓子尖细,仔细一听,应该是乔秀雅和冯仙儿。
顾舜华心里大约明白,便起身出去看看,一出门恰好看到霍婶儿,霍婶儿便说起来,原来是今早冯仙儿大骂圈子打?她女儿,说圈子不?是玩意儿,那些圈子自己当圈子还污蔑她女儿,她故意这么大声说,其实就是想?让大家伙都知道,她冤屈着,冤屈得不?行了!
她也确实冤屈,她根本不?知道她闺女那些事啊。
可她这么骂,被乔秀雅听到了,脸上挂不?住。
整个胡同里,能有几个圈子,她女儿算是数得着的一个,这不?是明摆着骂她吗?
乔秀雅哪是那受气的人,平时就咋咋呼呼的,现在被冯仙儿这么一寒碜,那火气自然就被拱起来了,冯仙儿更是一个概不?论的主儿,哪能受这气,两个人直接当街就这么嚷嚷开了。
开始的时候只是骂,后来也不?知道谁先动手的,就开始採头?发挠脸,能使出来的招式全都使上了。
事情闹大了,大家伙虽然赶着上班,但也都尽量劝劝,打?个圆场,帮着拉垃架。
顾舜华听着,也就跟着霍婶过?去,她不?想?因为这事把苏映红牵扯进来,苏映红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这些,现在正经工作?过?日子了,犯不?着再因为这个被人家说道。
她过?去时候,恰好陈璐也到了。
冯仙儿正在气头?上,看到她家闺女过?来,便抓住闺女:“璐璐,你说,昨晚上是不?是她家苏映红,她家既然把事儿做了,那咱也没必要给她遮由子,咱就该怎么着怎么着,照实说!”
她这么一喊,所有的人都看向陈璐。
顾舜华听到这个,也是拧眉。
而?陈璐被她妈那么拽着胳膊一问?,愣了下,她要不?要干脆把苏映红甩出来,反正昨天苏映红确实来了,到时候就说是她打?自己的,说她不?正经混报复自己,大家就不?会怀疑什么了吧?
正想?着,她便觉得好像有人正盯着自己看。
她抬头?,冷不?丁就看到了顾舜华。
顾舜华正微微侧首,就那么盯着她,一双眼儿冷湛湛的。
陈璐便被吓得一个激灵,她昨晚被打?了,还真是被打?怕了。
这顾舜华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打?起人来那么狠,手段也真够毒的!
“咱今个儿就打?开天窗书亮话,到底谁打?的你,咱得说清楚了,咱不?怕怒目金刚,就怕那抿嘴儿的菩萨,你不?吭声,那不?是害我?们?吗?嘴里含含糊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家映红害你呢!”
乔秀雅可真是恼了,整个人炸了庙,指着陈璐道:“不?过?咱先把丑话说前头?,今个儿谁要是敢说一句混话,咱们?谁也别上班去了,咱就闹吧!”
冯仙儿和乔秀雅急赤白眼的,两个人都在催着陈璐,可陈璐心里纠结摇摆不?定。
顾舜华看出陈璐的心思,笑?了笑?:“到底是什么情况,确实得说个是非曲直,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陈璐,你就说吧?咱们?好歹是亲戚,虽然现在闹生分了,但谁要是委屈了你冤枉了你,姐也得想?法给你做主不?是吗?你也不?用?怕,在场这么多老街坊呢,一个个都是血性?人儿,谁要是偷奸养汉了,谁要是勾搭别人男人了,咱肯定饶不?了她,一人一个唾沫也得把她淹死!”
她这么一开口,嘴上说得好听,周围人也都说一声舜华够义?气,说的话在理?儿。
甚至有人干脆道:“谁的是谁的非,当面?锣对面?鼓,有什么事就得说!”
可只有陈璐心里明白,她这是威胁自己呢,明明是在笑?,结果那眼里透着冷。
陈璐心里便更发怵了。
她确实不?敢和顾舜华当面?鼓当面?锣地那么对上。
她的本意其实是被顾舜华打?一巴掌,之后偷偷地跑去找任竞年?,告诉任竞年?自己帮任竞年?说话,却被顾舜华打?了,到时候委屈一番,让任竞年?心疼和感?动。
那都是为了任竞年?才被打?的啊!
可顾舜华说话做事实在是太狠了,谁知道竟然打?成这样,打?那么狠,她怎么能顶着红肿的脸去找任竞年?。
最关键是顾舜华扯喊了那么一嗓子,就把这事给弄歪了,现在如果自己说是顾舜华打?的,那大家难免就多想?,就会想?起来任竞年?,那她勾搭男人的事就算是坐实了,那她以后的名声可就救不?回来了。
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一切剧情只怕是随之改变了。
顾舜华现在这么盯着自己,明显是威胁自己,她做事够狠,也豁得出去,如果自己供出来苏映红,她估计饶不?了自己。
现在任竞年?还不?知道顾舜华“狠毒无?情”的真面?目,一旦双方起了冲突,他肯定向着顾舜华吧,自己根本拉不?过?来。
到时候,自己就算再有千万手段,也不?能施展了!
说白了,她最怕什么,最怕她和任竞年?的缘分彻底被自己糟蹋光了。
她本来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如今回到条件这么艰苦的时候,之所以能忍下去,还不?是为了任竞年??
没有了任竞年?,她在这里还有什么指望?
是,她是知道后面?的国家大势,但总不?能去当神算吧?股票她不?懂,也没关注过?,这个时候让她去说哪支股票能挣钱她也不?知道,再说现在可能还没股票呢!
房子倒是可以买卖,可根本没本钱啊,而?且等房价大涨那都得是十年?后了,她怕是要四十多岁了,那么老,她要了钱有什么意思?
所以对她来说,别看知道后面?的一些事,可很多事,你原来就不?懂,你根本连门儿怎么摸都不?知道,唯一的指望就是任竞年?了。
她必须抓住这个男人,必须按照剧情走下去,才能过?上好日子。
为了这个目的,她必须忍住,不?能现在就开罪顾舜华,小不?忍则乱大谋。
陈璐就那么望着顾舜华,在纠结了很久后,她终于还是咬牙道:“我?,我?没看清楚。”
冯仙儿听这话,差点蹦起来:“你没看清?你竟然没看清,你傻啊看不?清,我?听说了,昨晚上苏映红来过?,有人在大杂院里看到她了,咱们?这胡同,她苏映红就是头?一份的圈子!”
乔秀雅听着,气得啊,血就往脑门子那里冲,她指着冯仙儿的鼻子骂:“你算什么玩意儿,你养了一个好闺女,三十都拐弯儿了还整天介闷家里捯饬,背地里偷奸养汉傍尖儿,你当我?不?知道?秃顶的男人她也下得去嘴儿,人家媳妇都嚷嚷出来了,谁没听到?”
陈璐也是气得脸红,嘴唇都在颤,顾舜华见此,怕她胡说,冷笑?一声:“没看清楚,那妹妹你可得仔细回想?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陈璐深吸口气,看看顾舜华,终究是咬牙切齿地道:“我?记起来了,好像不?是苏映红,苏映红个子高一些,那个人矮瘦!”
顾舜华这才算罢,想?着可以啊,她到底是有点眼力界,她真敢把苏映红供出来,行,那大家就闹起来吧,谁怕谁?
陈璐说了不?是苏映红,旁边的乔秀雅顿时得意起来了,掐着腰,指着冯仙儿一通挖苦,就差把冯仙儿祖宗十八代?都说进去了。
冯仙儿那叫一个没脸儿,后来气不?过?,就开始拿乔秀雅把女儿赶出去的事说事,乔秀雅当然不?甘示弱,直接揭了冯仙儿的短儿,说她以前就是一个混八大胡同的!
得,这么一骂,两个女人又掐起来了,旁边赶紧打?圆场。
顾舜华看着这场景,也是好笑?,反正这件事不?至于牵扯出来苏映红,至于那些嘴皮子上的骂架,蝎子钻裤子里,爱咋着咋着,她们?闹她们?的就是了。
她便往家走,她还惦记着她的菜谱呢。
谁知道刚走出两步,就看到了苏建平骑着二八大盖洋车子匆忙往这边赶,苏建平是刚上班,就听到有人给他捎话,说你妈和人家掐起来了,都打?得头?破血流了。
他能怎么着,只好和领导请了个假,骑着车子往家赶。
苏建平猛地看到顾舜华,连忙刹住了车,他紧攥着车把,想?过?去劝架,又想?和顾舜华说几句话,竟然在那里挣扎起来,踩着车蹬子的脚是踩也不?是,不?踩也不?是。
顾舜华看他那纠结挣扎的样子,淡声道:“快点去吧,不?然等会真出事了。”
苏建平听到自己妈妈在那边吵吵嚷嚷的声音,顿时脸红耳赤。
他嗫喏了下,终于道:“舜华,我?有句要紧话,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你那个前夫,他确实不?是玩意儿,你这些年?受罪了。你,你尽快摆脱了他,等你转正了——”
他犹豫着道:“你记挂了我?这些年?,我?也不?能辜负你。”
说到这里,就见那边好像掐脸採头?发了,他也怕自己妈吃亏,忙骑着洋车子冲过?去。
顾舜华则是站在那里愣了好半响。
好半响后,她终于咂摸过?味儿来了,自己惦记他?敢情他一直这么想?的?
这都算什么玩意儿?
为了靴子,为了房子,都争得急赤白脸的了,他躲一边屁都不?吭一声,他竟然还觉得自己心里惦记着他??
惦记你爷爷个骡子拐弯屁 !
顾舜华想?回去拽住苏建平说个明白,可苏建平已经跑人堆里去了,想?叫都叫不?住了!
她回到家里,越想?越气,简直是气炸了肺。
回家后,顾舜华把任竞年?拽出来,咬牙切齿:“你知道吗,那个苏建平竟然还以为我?记挂着他,以为我?记挂了他多少年?!”
这是多大的脸,她记挂他,然后把他坑到狗屎堆里去?他这脑子怎么长的?
任竞年?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说破了,他只好安慰顾舜华:“他怎么想?的不?关我?们?的事,反正他也不?敢随便骚扰你。”
顾舜华:“那也不?行,我?想?到他惦记我?,我?浑身就不?舒服,就跟不?小心摸到了毛毛虫,让他惦记,这是折我?的寿啊!”
任竞年?知道顾舜华最怕毛毛虫,见到后就赶紧躲着,那是骨子里的害怕。
他想?了想?:“那现在你和他说清楚,我?陪着你。”
顾舜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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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仙儿和乔秀雅闹腾了一早上,最后冯仙儿也不?好硬赖着苏映红,对骂一番,彼此放下狠话以后你等着你等着,也就不?了了之了,反正一般“你等着你走着瞧”出来,基本这架也差不?多完了。
苏建平劝架劝了一个焦头?烂额,好不?容易事情消停了,一迎头?,他就看到了任竞年?。
苏建平一看到任竞年?,那脸色就有些怕了,提防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他刚刚才和顾舜华说了话,结果现在任竞年?就找上了自己,这由不?得他不?多想?。
任竞年?:“也没什么,我?爱人想?和你说句话。”
任竞年?这一说,苏建平才看到旁边的顾舜华。
他顿时尴尬了,犹豫地看看顾舜华,再看看任竞年?,脸上就难看起来了,就跟被人家当场捉奸一样。
顾舜华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想?歪了,真是好笑?又好气。
想?想?那本所谓的书中好像也是,以为自己对他一往情深,死赖着不?放,还真是如出一辙。
只是谁想?想?到,她都做到这一步了,他竟然还能这么想?!
当下她干脆道:“建平哥,刚才你和我?说了那些话,我?很吃惊,我?想?,你可能存在一些误会,我?从来没有对你记挂过?,我?不?知道你怎么冒出这么一句来。”
苏建平吓了一跳,忙看向任竞年?。
任竞年?一米八几的魁梧大个子,手插在军大衣的兜里,肃着脸,北风吹过?胡同,掀起他的大衣边角,他巍然不?动。
那气势,总感?觉一拳头?能打?死仨。
苏建平心虚,膝盖都要软了,不?过?这个时候,顾舜华问?起来,他也只好硬撑着道:“舜华,你,你不?是离婚了吗?其实你也不?用?太害怕,国有国法,现在不?是旧社会了,你也不?是他家童养媳,离婚了,他不?能打?你……”
任竞年?拧眉,盯着苏建平的眸子瞬间变冷。
打?人?他像是那种打?女人的样子吗?
任竞年?当了八年?军人,阴山脚下,塞北的风,八年?的磨砺,这么一沉下脸,自然是萧杀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