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肃没办法,只能伸手到身后用力掰开她的手,然后按着她的肩膀稍稍把她推开,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一张惨白惊恐的小脸出现在眼前。
乔肃心疼极了,温热的掌心不停摩梭着她的小脸,直到她的瞳孔重新有了焦距才柔声开口。
“沫沫,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把她害死的,是她心甘情愿的”
这是母爱,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不顾生死。
黎沫崩溃,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失控的摇头。
“是我害死的,如果我没有乱跑,他们就不会去找我,如果我注意到那辆车,她就不用开车替我去挡,是我害死她的,是我害死的!”
乔肃抹干净她的眼泪,却怎么擦都擦不完,他凑过去吻她,连同眼泪一起吻去。
黎锦的车祸,他听老太太说过。
老太太说,当时是一辆货车司机疲劳驾驶,车子偏离马路撞向了路边等红绿灯的女孩。
黎锦看见后开车去挡,救下了女孩,自己却丢了性命。
老太太没说那女孩是谁,而且,当初老太太在医院时告诉他,黎锦是在黎沫生日那天回来的,回来当天出的车祸。
可是,出事那天并不是黎沫的生日。
如今看来,老太太是有意隐瞒真相,她应该不知道黎沫已经想起来了。
站在老太太的立场,她是心疼黎沫,她怕黎沫记起那段车祸后,会深陷愧疚和自责。
真相是……
那天,黎天见到一个与黎沫相似的女孩,下车去找,这时候黎锦发现了对面马路边的黎沫,然后察觉到那辆货车会撞向黎沫。
所以,她立刻坐到了驾驶座的位置,只来得及跟折回的黎天交代一句遗言,便不顾生死冲了过去。
如此看来,黎锦是疼爱这个女儿的,可她又为何消失十年不回?甚至整整十年不跟家里联系?
单单因为和老爷子闹掰?乔肃觉得不太可能。
黎沫的父亲……又是谁?
乔肃温声细语哄了黎沫半天,又让她哭个够,约莫一小时过去,她才慢慢止住了哭声,眼睛哭的红肿,看起来楚楚可怜。
乔肃挑起她的下巴,温柔的吻去她的眼泪,打趣道:“都哭丑了”
黎沫拍掉他的手,又挤出两滴眼泪,嘟囔道:“你才丑”
她的嗓子哭哑了,乔肃给她倒了茶,又牵着她去洗了脸,最后把人牵到床上抱着。
静谧的卧室内,乔肃靠着床头坐着,黎沫坐在他腿上,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难得在两人亲密接触时如此乖巧安静。
乔肃的手慢慢的在她脑袋上按摩,黎沫觉得很舒服,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哪里开口,然后,头顶传来乔肃的声音。
“你之前说有求死的经历,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
他的声音很轻,怕惊到她,连语气都很温柔,黎沫握住他的手指,低垂的眉眼遮住了情绪。
“是,我不需要她救,更不需要她的假慈悲,她给了我生命,又因为我丢了命,我不想亏欠她的,所以我想把命还给她”
听到舅舅的话后,她想起了当年的那场车祸,那些困在脑子里模糊的记忆,突然变的清晰又真切。
她想起了所有事,想起了黎锦开车横在她和货车之间,想起了黎锦的那句沫沫,想起了黎锦看向她的目光。
想起了舅舅冲向黎锦疯狂喊姐的一幕,想起了……黎锦最后的那个笑容……
那是,解脱和愧疚。
理智上,她觉得应该原谅黎锦,可是情感上,她控制不住的更恨她。
没有理由,就是恨她,恨她总是替她做决定,恨她从来不问问她的想法。
恨她生下她就抛弃了她,恨她一走就是十年,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原谅她。
她不会原谅她的,就算她为了救她死了,她也不会原谅她的。
良久,黎沫从乔肃怀里抬起头,泛酸的眼睛染上不自知的晦暗寂寥。
“乔肃,你看吧,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很坏的,极端,不知好歹,忘恩负义”
今天晚上,她把心底最阴暗的秘密告诉他,把她的缺点和可怕完全暴露。
那天他说爱她的时候,她就想告诉他,可是她不敢,不是不敢告诉他,而是不敢回忆。
黎锦血淋淋坐在车里看向她的一幕太惨烈,她轻易不敢回忆,这些年,这副场景只出现在噩梦里。
今天晚上,乔肃的母亲来了,这件事她早晚要说,如果乔肃嫌弃她,还可以及时止损,她可以跟他离婚。
想到离婚这两个字,黎沫抓着乔肃手指的力道微微收紧,甚至有些失控的抖动着。
“乔肃,如果你想离婚,我……唔”
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来,因为乔肃已经堵住了她的嘴。
不带任何情欲只有安抚和怜惜的一吻结束,乔肃捧着她的脸道:
“你想离婚吗?”
黎沫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不想,我不想离婚”
乔肃哑声道:“我也不想,老婆,我不喜欢听离婚这两个字,以后不说了好不好?”
黎沫哭着扑进他怀里,没说话,却细微的点了点头。
如此一番心力交瘁的折腾,黎沫身心疲惫,在乔肃的安抚下,很快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乔肃等她睡沉了之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忠叔,帮我找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