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第一次乘飞机,啊不是,客机。
“你想做什么!”
“就算跑也没什么用吧。”
依旧是拥挤到能让人感受到燥热的人流,作为神州地区最大的都市之一的天穹市国际机场,其人流量当然不会让人失望——前提是有人对此抱有期待的话。
她需要知道这些吗,不需要吧。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但米凯尔想说,她也拦不住。
回过神来米凯尔距离他已经有三四米的距离,他走入暂时停滞的车水,似乎要走到桥另一边的栏杆去。
“米凯尔,你似乎很期待我趁着刚才的机会逃走呢。为什么?”
他带来的那个女孩,穿着与他一模一样,也就意味着,在来往反复的人潮中,她也一样显眼。
这无疑又是一个机会,芽衣明白。
两道白汽整齐地从两人口中吐出,轻轻向着天上飘起,又很快弥散于无形。
米凯尔将手递到了她面前,但芽衣并无反应。
米凯尔没有在乎芽衣的顶撞与讽刺,他将双手插进裤兜,粉色的瞳孔不带一丝敌意地锁定着芽衣。
想多了,怎么可能。
握着手机的五根手指紧了紧,手腕扬了扬,似乎是想要把手机抛起来再接住,但在最后关头,米凯尔终究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随着手腕落下,他顺势将手机插入西裤兜中。
但具体是什么呢?芽衣真的想不明白。
既然想要她们来杀死自己,那么在此之前,当然要让她们先拥有杀死自己的力量吧。
“比较困难,也就是说,就算我跑了,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小麻烦而已吧。这里不能毫无顾忌地行使权能,但是换一个地方就可以,到时候我只不过会再次被抓住。”
拨开人流,走到面前,米凯尔用鼻子轻呼出一口气,淡淡地向着双手抱胸,低着头将后背依靠在墙壁上的少女发问:
“为什么不趁机逃跑?”
“因为知道跑了也没有用所以无所作为……你之所以不逃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吧。人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哪怕是一线生机也会疯狂地争取,就好像饮鸩止渴一样,明明知道是毒药,但在过于口渴的情况下也不得不喝……你对此无动于衷,难道是我的压迫感不够么?还是……逃跑确实没有用,但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又怎么能甘心呢?你真正害怕的也并不是再被抓住或者做了无用功吧,你只是单纯害怕触碰到希望,然后希望再破灭的过程,就和我之前三年里对你做的一模一样。”
若是单纯的要抓住琪亚娜,在天命总部的时候就不会让她逃走,难不成以羽渡尘羽毛为载体的一个华的意识能拖住他一秒么?
“你得用刀,往这里捅。”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在进入圣芙蕾雅之前,她的活动范围完全局限于长空市,这……
芽衣低下头,开始思考米凯尔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从机场的出口走出来呢,虽然芽衣确实是第一次乘坐飞机,也不清楚机场的出口与入口未必是同一个,但她不是傻子,除了自己和米凯尔,她只看见了从此处拎着行李箱走进机场的人。她同样也不觉得米凯尔是傻子,所以,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深意吧!
感受到通话从“那一边”被主动挂断,米凯尔脸上嬉笑打趣的神色就像是退去的潮水一般缓慢但又迅速地消失。
梅比乌斯说的很对,但那是以米凯尔目的为抓住琪亚娜来推论。很显然,米凯尔的目的并非如此。
她只需要向前走,不管是多快开来的车都会稳当地停在她左手边,直到她与米凯尔并肩站在栏杆前。
“我明白了呢。你期待着我逃跑,这样看着既已得手的猎物在自己眼皮底下跑掉,因为逃出升天而由衷地升起希望,然后再由你将这份希望直接打破——这一整个过程,包括你之所以选择带我一起来这里,应该只是为了让你于无聊中获取一些乐趣吧。真是变态的爱好。”
“呵……”
那意思大概并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
芽衣很快扭过头。
她终究没能再与米凯尔对视。
“废话说完了的话就走吧。”
数个呼吸之前还冷静到近乎颓废的芽衣异常激动,但米凯尔只是竖起食指,在唇前“嘘”了一声:
“别出声,让我再多看会儿。”
“语言并非苍白无力,在有些人口中,又或者是对于某些人而言,语言确实是最强有力的武器。可那些人中不包括你我。雷电芽衣,如果真的想报仇的话……”
“那你呢。”
不用从上百米高的天空中于投送口直接跳出,而是可以脚踏实地地踩着地面从机场走出来……
啊对——他在脑海中追溯自己跳脱的意识——想到能不能再长一个脑子是因为挠了挠头,挠头是因为在想为什么会把思绪沉入穿西装如此显眼的思辨,而最初想起穿西装更显眼是为什么来着……
虽然他只是躲在隔间里和梅比乌斯通了个电话,但进了一趟厕所,还干着手出来这种事……呃……呃……
“你最近脾气似乎要倒退回五万年前的征兆啊。这很不好……唔,难道是因为舍沙超变因子将新陈代谢的速度延缓到了原本人类的千分之一吗,这么一算,现在的你大概正好是更……”
“……”
“你知道人的记忆具有一种奇怪的联想性么?就好像你放着一首歌的同时看一本小说,那么今后你再看、再想到这本小说或者再听这首歌的同时就会反过来联想到另一方。黄昏……我对于这个东西也谈不上喜欢吧。只是仔细回想,有关于她的那些美好记忆似乎都是在黄昏时分发生的。所以,每次看到那种东西,心里都会觉得很舒服。你呢,你和琪亚娜之间有存在这样的东西吗?”
…………
好像不可能,米凯尔在她心中不是这样的人。
“欸……好麻烦。”
芽衣没有回答。
二十分钟后,身边的人流渐疏,芽衣跟在米凯尔身后走出了机场大门。
再说,并不难理解吧,他从一开始要的就不是控制任何一个律者,从长远的角度上来看,他所要做的其实与奥托类似……
所以当她重新开口,问出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所以,她是谁?梅比乌斯?”
“不,不是。”
米凯尔在芽衣惊诧的目光中连续否定了两次,然后他稍稍转过头,将一只眼睛对向芽衣,抬起食指,指了指自己粉红色的瞳孔。